是日。
舟在波间。
云光自山中倾斜下来。
远远看去,曳如匹练,轻烟弄白,垂到舟头,霜如积雪,厚有三尺。
层层叠叠的光晕,上下激荡,映照在苏幕遮的眉宇间,非常沉凝。
苏幕遮静静听完秦士臻的话,没有说话。
对于秦士臻的意图,苏幕遮是洞若明镜。
原因很简单,陈岩最近在门中异军突起,成为年轻一代最为耀眼的一位,所有有心人都对陈岩的经历像是拿着放大镜一样不停地研究,从头到尾,不放过任何一点。
众人都一致认为,除了陈岩凝结出先天道果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外,其最令人深刻的印象就是能够在各种复杂的局面中乘势而起,扶摇直上。
所有的艰难困扰,仿佛都成为踏脚石,陈岩的这种特质,让人赞叹之外,就是深深的忌惮。
“真是杀人不见血。”
苏幕遮背脊挺直,周匝瑶影郁勃,青白参差,他看得清楚,秦士臻的话语听上去是好意,实际上真让陈岩待在山门中,平平静静,那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。
这样一来,就让陈岩没了自辗转腾挪中扭转乾坤的机会。
那样的话,现在如日中天的气势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,渐渐地被人忘记。
在同时,其他有志于天仙大位的竞争者可不会等着,他们肯定千方百计,狂飙突进。
此消彼长之下,宗门就会风云再起。
秦士臻法衣飒飒,有松柏之音,沙沙作响,问道,“苏兄意下如何?”
“哈哈,”
苏幕遮一推银冠,灵文摇曳,恰似落花翩翩,道,“秦兄爱护晚辈弟子,我怎么能煞风景啊,当然得成全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秦士臻笑容满面,手一拍,一壶美酒落入掌中,对着苏幕遮,道,“英雄所见略同,我们干一杯。”
“干一杯。”
苏幕遮同样带笑,两位天仙一碰,各自一饮而尽。
洞府中。
不知何时,下起雨。
忽有风起,吹雨点打在梧桐树叶上,和亭前垂下的成串的紫铃铛相应,连绵到一起,有一种清亮幽远之意。
四顾松柏青青,兰草欣欣,小亭,楼台,玲珑石,皆入烟雨。
朦朦胧胧,模模糊糊,疏疏迷迷,非常有画意。
方桐仪玉足踏莲,淡紫色细花宫裙曳地,她的身后,是天青的琉璃色,像是水晶,一尘不染。
她行走在雨中,是整个画面中最鲜亮的色彩。
张颖从亭中走出,见到自己师尊,清丽如莲花,玉颜上有淡淡的笑容,心中就是一奇。
作为方桐仪最喜欢的弟子之一,她可是清楚,她的师尊最近几天因为陈岩之事心气很不顺,已经发了几次火了。
“陈岩啊,”
张颖想到门中的各种消息,心里是非常羡慕,先天道果,年轻一代最为耀眼的一人,正是自己梦寐以求啊。
“师尊,”
张颖念头百转,笑靥如花,莲步轻移,问道,“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儿,说不出来听听呀,也让徒儿也高兴一下。”
“你呀,”
方桐仪今天确实是心情好,她用手点了点自家的爱徒,不计较她的没大没小,笑道,“有的人啊,太过得意忘形,是要吃亏了。”
“得意忘形?”
张颖一想,能忘形必得得意,不得意,哪里有资格忘形啊,而最近在宗门中最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毫无疑问,道,“是陈岩?”
虽是疑问,但语气却是很肯定的。
“不错。”
方桐仪点点头,眉心一点朱砂,丹红如霞,精致美丽,道,“东方朔和陈岩两人最近上蹿下跳的,气焰嚣张,无以复加,让很多人看不下去了。”
方桐仪当然是看不下去的人中的其一,道,“东方朔和陈岩这么活蹦乱跳,他们的心思,路人皆知,无非是冲着门中的天仙大位去的,可惜啊,弄巧成拙,恐怕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。”
张颖抬头,见自家师尊笑语盈盈,玉颜生光,前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,她只好顺着话道,“最近宗门上下都在讨论陈岩,红火地一塌糊涂,很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张扬,不懂得韬光养晦,翻跟头也是应该的。”
“徒儿说的有道理。”
方桐仪曳裙向前,环佩叮当,倩影纤长到地,折射在花丛绿林中,道,“不懂得韬光养晦,这次东方朔和陈岩要弄个灰头土脸。”
“是,是。”
张颖附和自家的师尊,最近的陈岩的风头委实太盛,宗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真的是让不少人眼红羡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