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。
不知何时,下起雨。
蒙蒙的天光弥漫下来,交匝幽绿是水色。
稀稀疏疏的雨点,打在镂空的小窗上,有凉风徐徐而来,带着一种冷意。
空灵的声音,自然随风入内。
须臾后,织成摇曳的光暗声色,姿态如画。
东玄妙法帝君用手把玩着一个茶盅,里面盛满茶水,碧绿琥珀色,香气凝而不散,冷浸人的法衣,他也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慷慨激昂的人影,微微低首,茶光中照出他的一缕微不可查的冷笑。
真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,要不是有你这个家伙在搅风搅雨,天庭何曾会有这样层出不穷的变故?
现在摆出这样的嘴脸,是给谁看?
是给懵懂无知的天庭众?或者苍茫幽邃的天庭意志?
好一个厚脸皮!
值日帝君珠帘垂面,紫青绕眉,氤氲出重叠的宝幢,自上而下落入,四周是金黄的吉祥之气,演绎出龙凤之相,对于陈岩的话,他是半点不听的,只是道,“东御中稍安勿躁,这件事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,断然不会让小人得逞的。”
“帝君智慧如海,想必是能够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。”
陈岩说了一句,重新回到云榻上坐下,紫阳宝弓悬于身后,金灿灿的光如蛟龙起舞,鳞甲俨然,充塞着铺天盖地的威严。
众人都不再说话,在等接下来的人来。
时候不大,只听外面传来清亮的鹤唳之音,倏尔云光一开,重重而下,宛若天梯一样,太阳神君和三别道人一前一后,来到场中。
见礼之后,太阳神君退到一侧,只留下三别道人留在场中。
四位帝君居于高位,居高临下往下看,见到眼前的三别道人黑冠黑衣,神情坚毅,只是看上去受伤很重,灵光暗淡,摇曳不定。
“三别,”
值日帝君的话语中平平静静,像是水洗过的月色,融入到翠色的竹光里,星星点点,雅致自然,道,“李小山是汤谷派往我们天庭的代表之一,你为何出手将之击杀?”
“帝君,”
三别道人扶正道冠,勉强站直身子,神情恭敬,但眉宇间依然有一种坚忍不拔,像是千锤百炼的钢铁,又如同料峭的岩石缝隙中长出的青松,任凭风吹日晒,不改本色,他的声音因为重伤后虚弱不堪,但吐字清晰,道,“李小山是汤谷之使者,只是个狐假虎威之辈,我多次与之辩论,此人理屈,说不过我,于是我们决定道法之上论高低。”
三别道人咬着牙,吐出的字带着寒意,道,“本来是寻常切磋,没想到此小儿心胸狭窄,阴戾凶狠,居然用杀招对付我,我再重伤之下,不得不祭出一件自己得到的宝贝还击,谁知道正好将之斩杀。”
这番话,说的条理分明,不疾不徐,任谁听到,都觉得是李小山是自寻死路了。
“胡言乱语,”
三别道人话语刚落,未等到帝君们开口,陈岩已经拍案而起,声音严厉,带着杀伐,道,“你明明知道对方是汤谷之代表,而汤谷即将归附我们天庭,这是当今帝君们主持的大局。为何不能礼让对方三分,反而要直接动手?”
陈岩装作怒气汹汹的样子,眉宇间凝聚着寒意,几乎化为实质,像是云山崩塌般压下去,将周围氤氲出一种森然的惨白之色,照的三别道人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,一字一顿地道,“你这样的做法,是大错特错。这样的事情发生后,你让东王公和西云母等人如何再归顺天庭?还有诸天其他人如何看待我们天庭?”
陈岩疾言厉色,若雷霆滚滚,有着惊人的威势。
就是一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太阳神君见此,都眉头乱跳,觉得仿佛真有煌煌天威降临,训斥妖邪和异端。
三别道人身子摇晃了下,似乎是在这煌煌天威下摇摆,不过他很快就稳住身子,微微仰起头,面容如铁,眉宇间满是坚毅,道,“东御中此言,我不敢苟同。”
三别道人的话语铿锵,非常果决,道,“在这件事,我是有错,但是错在失手杀死李小山,而不是错在不能和对方动手。”
三别道人说到这,眸子中爆发出金光,有一种势不可挡,道,“我已经说过很多次,我们天庭可以海纳百川,接收东王公和清虚君等人投奔,但是一定要自我为主,且不能让所谓的寸功不立的新人们踏着我们流血流汗的旧人们上位,这是不正常的,也是不公平的。”
三别道人的声调瞬间拔高,若云中之鹤,可裂金石,道,“特别是像李小山这样的人,无德无能,只会狐假虎威,一无是处,上了天庭,也是毒瘤。对于这样的人,我就是要见一次打一次。”
这番话,三别道人说的斩钉截铁,很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怨无悔。
任何人听到,都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