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明显名贯四海,云南王虽不熟悉却还是耳闻的,早些年入京见过几回,是极有风度的人物,每每他与朝中有龃龉,程明昱从中斡旋,云南王对他一直是推崇,赞他德才兼备,有国士之风。
但得知他是程亦安的亲生父亲,那就是夏芙先头的男人。
云南王那一股子火就从脚底窜至眉心。
那一张和气的脸,霎时血雨腥风,眼如刀斧,“你就是害阿芙跳崖之人?”
云南王嗓音压得很低很沉,也仅仅是身侧程明显与陆棚生耳闻。旁的臣工见这边似有争锋,虽好奇却远远避着不敢靠近。
夏芙出事,程明显一直自责,当着云南王并未否认,“是。”
陆栩生见他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,顿感不妙。
果然,那云南王目露狠厉, 捏着拳头就往程明昱面门砸去!
“不可!”
陆栩生断喝一声,探身往前一掠,一招擒拿手握住云南王的拳头,挡在程明昱跟前,对着怒火中烧的云南王沉声道,“王爷弄错人了,此事与岳父无关!”
云南王气得不是零星半点,“他都承认了,怎么与他无关!”
待要挣脱陆栩生的钳制,接着打。
陆栩生迅速摁下他拳头将他往旁侧花坛一带,离得程明显数步远,“奉天殿前,王爷三思!”
云南王一顿,这才往远处巍峨的奉天殿觑了一眼,轻哼一声,收回手扶着腰背对程明显。
陆栩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明显,叹息一声,低声问云南王道,“当年的事,岳母不曾与您道哉?”
云南王轻轻瞟了陆栩生一眼,没吱声。
夏芙入京时告诉他,她已身死,与前夫家再无瓜葛,只有一女,尚在京城且已嫁人,其余事她不曾详说,云南王猜到该是伤心事,否则也不至于到跳崖的地步。
也因此,他在上给朝廷的折子中,给她编了个侧妃的前身,取名夏岚,云南王府的事朝廷向来管不着,都是他一人说了算,至于程亦安,云南王已想好,打算收她为义女,正式认在夏芙名下,好叫她们母女正大光明往来。
理由云南王也给的充足,往后夏芙带着孩子要在京城常驻,他与陆生公务往来最多,让陆栩生夫人多加照看王妃,实在是情理当中,方才在御书房,这事他便与皇帝提过,皇帝见他有心将妻儿留在京城,可见对朝廷忠心,十分满意,允了
此事。
但看陆栩生这神色,这程家的事仿佛还不简单。
云南王没说自己知道,也没说不知道。
陆栩生便只能言简意赅解释,“安安先头有一位名义上的父亲,是岳母的前夫,他在金山堡一战中出事,程家误以为他身死,老太太便想给儿子留个后,遂叫家主程明昱兼祧这一房,是以有了安安,可惜老太太不满安安是女儿,想逼着岳母再度
兼祧,岳母当时抑郁难当,遂跳崖而死。”
云南王心头震惊,怒道,
“程家这是什么玩意了?还当时第一高门呢。”
陆栩生苦笑。
愣了片刻,云南王回眸看了一眼程明显,“他答应?他妻子答应?”
陆栩生解释道,“岳丈前头有两任妻子,均早逝,此事发生在继室过世之后。”
云南王明白了。
他与朝廷官员打交道不多,只知官名职务,私事却不甚清楚,他也从不感兴趣。
说白了,他就是云南的土皇帝,与朝廷只有名义上的从属关系。
“但他也难逃其咎。”
这话陆生就没接了。
云南王转过身看着程明显。
这时程明昱上前来,对着他郑重一揖,
“程某代安安谢王府搭救夏芙之恩,往后有用得着程某之处,王爷可明言。”
云南王看着程明显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,一把年纪还生得这般俊俏,便知招惹女人,心中本能生了几分忌惮,
“我母亲乃医士,救死扶伤是她分内之责,无需言谢,即便谢,也轮不到程公来谢。”
程明昱唇角溢出一抹极浅的笑意,“王爷雅量,程某拜服。”
旋即后退一步,朝他再度一揖,便转身离开。
奉天殿前的丹墀,广袤无边,夏风肆掠,程明显宽袖被数度掀起,他却不疾不徐,身形岿然如松,很有一股岳峙渊?的气度。
云南王看着他背影问陆栩生,“他对你岳母当无感情吧?”
“没有!”陆栩生果断否认,“怀了安安之后,他们不曾见过面。”
斯人已嫁,就没有必要给人家夫妻添堵了。
云南王觉得程明显真不是一般男人,对着夏芙这般人物,还能无动于衷,不是无情无欲的神仙,就是脸盲的呆子。
想当年阿芙尚在轮椅上时,不小心在医馆露个面,就被当地一位土司少主求婚。
阿芙说这辈子不会嫁人。
个中缘故,云南王今日明了,她在程家被逼得太多,婚姻于她而言是牢笼。
那一瞬云南王想,阿芙不要名分就不要名分吧,总不能一辈子这么耗着,无非是一张婚书,只要他认可她的身份,她就是他的王妃。
转念一想,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,觉得自己亏了阿芙。
远处程明显已下了台阶,只剩一点影子,云南王还是不乏忌惮与陆栩生说,< -->>
66、第 66 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