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始学陶艺,陆生,你可知我手磨破了多少皮,被烫过多少水泡?我为此去过宜兴,专门学这门功夫,我失败了无数次,终于费尽心血,做成这么一对,哪怕讨她个笑容也成啊。”
范玉林这时,一步一步逼近陆生,眼眶甚至含了泪,
“陆栩生,你不过是奉圣命娶她,你并非心悦于她,你甚至不曾好好了解她,我范玉林这辈子与她是无缘了,我只希望你善待她。”
“这份寿礼是我能给她做的最后一件事,请你给她,如若你在意,那请你告诉她,是你从宜兴陶先生的一位弟子手中买来的,她不会想到是我。”
听听,多么情深意重。
陆栩生看着一步一步逼到眼前的范玉林,有一种漫天霜雪砸在脸上的痛感,他终于明白为何前世程亦安最终会嫁范玉林,面对一个花费数年功夫只为做一对陶瓷的男人,是个女人都容易动心。
他笑了,这一笑有一种冰冷的锐利,
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?费心功夫讨她一点欢心,圆她一个心愿很了不起?”
范玉林抿着唇没吭声。
陆栩生负手慢慢将那只锦盒往前一托,几乎送到范玉林眼前,
“又如何?”
他说,“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吗?”
“男人就是要建功立业,要撑起一个家,让女人做她想做的事,捏陶瓷也好,画画也罢,随心所欲,要做女人的保护伞。”
“而不是,浪费数年心血做一件看起来很了不起实则无用的事,以来讨一个高门贵女的欢心,哄她下嫁,为你延绵子嗣,操持家业,给你遮风挡雨,范玉林,你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把保护伞罢了!”
“我要是你,利用这五年的光阴让自己出人头地,有能力去娶回自己心爱的女人,而不是在这里无病呻吟,自我感动。”
范玉林脸色一白。
陆栩生手忽然一扔,那个锦盒就这么从范玉林眼前掠过,砸在对面巷壁,应着一声清脆的裂声,滚落在地。
范玉林双目睁得发骇,心痛,移至陆生身上已是怒发冲冠,
“陆栩生,你可知你毁了什么?你可知我五年如一日,为的就是这对瓷杯!”
“就因为是我做的,就因为你那点子男人的占有欲,你就让安安失去一件极为难得的宝贝,你若真心为了她好,若真心爱慕她,就该给她想要的,而不是为了点醋意斤斤计较!”
“看来,在你心里,你自己的占有欲比她这个人重要多了,如此,你不配做她的男人!”
“呵!”
陆栩生真的很佩服范玉林的嘴皮子劲,都差点被他给绕进去了。
合着做程亦安的男人,就得大度,不事声张。
“你有病吧。”陆栩生一拳砸在他面门。
重生第一晚,程亦安给了他一巴掌,那一巴掌如果陆生没记错,该是给范玉林的,今日他要还回来。
陆栩生那是什么功夫,这一拳携着前世今生的恩怨,可是结结实实正中范玉林的鼻梁,那俊挺的鼻梁一下就被他打歪了,鲜血直从鼻孔喷出来,陆栩生侧身避开,他没饶过范玉林,抬手往前拎住他胸襟,将他整个人给拎起,锐利的目光俯视过
来,
“合着我得在陆家安置一个小院,将你送进去日日弹琴作画,才不算斤斤计较,才配做她的男人,是吗?”
范玉林险些被他砸晕,鼻梁碎裂的剧痛袭来,让他眼冒金星,甚至都顾不上听清陆栩生的嘲讽,不过他这个人实在是有急智,他咧着嘴吐出一口鲜血,冷笑盯着陆栩生,
“你嫉妒是吧?你嫉妒我与安安相识多年,嫉妒我比你更了解她的过往喜好,嫉妒我比你更讨她欢喜!”
陆棚生不得不承认,这一句句话戳在他心窝里,戳得他肺管子都在冒火。
一想到前世程亦安跟他过了五年,陆棚生现在当场掐死他的心都有。
脚已经抬起来了,准备踹去范玉林的心窝,陆栩生忽然停住。
他看着面前这个令他含恨两世的男人,忽然想,他为什么这么恨范玉林,恨到压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?
这一刻他忽然醒悟了。
与其说他恨范玉林,不如说他恨自己,恨前世的自己过于骄傲,永不低头,害他错过程亦安,害他公然放手让她改嫁别的男人,害他在无数个边关的暗夜,意识到懊悔的时候木已成舟回不了头。
八月的第一场凉风就这么从暗夜里滚过来,陆生冷静下来,松开他,忽然牵起唇角朝他一笑,
“我不是嫉妒你。”
他狭目低垂,眸色清澈,“我该谢谢你,用五年的光阴来告诉我,她喜欢什么。”
范玉林一怔,脸上的血色忽然褪得干净。
“而往后,我有一生的时光来陪她做....她想做的事。”陆棚生掸了掸衣襟的灰,最后看了一眼范玉林,转身离开。
范玉林望着他挺拔的背影,身上所有的力气仿佛被掏干,他无力地凄厉地笑了笑,捂着嘴呜咽出声。
陆栩生听到那一声呜咽,并未回头,飞身上马往陆府疾驰而去,心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轻松。
他从不知道程亦安喜欢捏陶人,他有范玉林无法企及的高度,却不得不承认,范玉林在某些方面做得比他细致,比他更讨女人欢心 -->>
84、第 84 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