讲座时间不长。
不过不影响固定的茶歇,尤其是在极重视下午茶质量的圣德。
加百耶教学楼的五楼只有这一个大教室,在讲座期间,教室外宽敞的休息厅已经适时地备好了茶点。
明亮的灯光以精心设计的角度打下来,让琳琅满目的糕点看起来格外精致,每一块都切得小巧得刚刚好,摆在铂金色的雕塑装饰上,连颜色都精心搭配过。
如此繁多的点心摆在桌上,空气中却不显甜?,反倒混杂着浅淡麦香的咖啡味。
桌的一侧站着一排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侍者,随时准备服务。
明明只是个普通的茶歇,圣德布置的倒像是不得不简易版的宴会。
出于社恐对于同行人下意识的依赖,在休息时刻,虽然比喻不是很恰当,但郗禾依然像跟着成年体的小企鹅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樾身后。
“尝尝看?”谢樾目光扫了扫,从目不暇接的餐点中,精准地选了一盘栗子蛋糕递给郗禾,“应该不会很甜。”
“谢谢。”郗禾双手接过,看着从容不迫的谢樾,感觉自己像被主家招待的客人。
“讲座上的内容也不一定对你有用,斟酌着听就好。”谢樾看到郗禾游移的目光突然集中,惊讶地看向他,才说,“不管是哪里都有刚愎自用的人。”
“自以为是又不分年龄,不是年长者说的话就是对的吧?”
“确实。”郗禾拿叉子穿过榛子形状的蛋糕,难得好奇地说,“会长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吗?”
谢樾浅笑着指出:“当然,但他们在我面前通常不会原形毕露。”
但对郗禾就不一定了,所以她需要多甄别一下。
谢樾看着郗禾一边思索着,一边小口地咀嚼完了一块小蛋糕,顺手接过旁边的侍者递过来的红茶,递给了她一杯。
郗禾还在想事,接过茶杯的一瞬间却感觉不对劲,抬头看向谢樾,反被问了句“怎么了?味道不好吗?”
旁边的侍者立刻浑身绷紧,脸色紧张起来,目光焦急得像是炽灯。
郗禾看了看背后紧张的侍者,又不得不注意到周围若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看,像是很想上来说几句话的老师,最后欲言又止地看向谢樾。
而他只是单纯地在疑惑茶点的味道是不是不合适。
“没有,很好吃。”郗未说完的刹那,就看到后面的侍者们吊着的心松下了。
谢樾端着茶杯,抿了一口,眉头微蹙,又松开了,好像味道虽然没达到他喜好的标准,但也尚可。
“不喜欢不要难为自己。”他看着郗禾,强调。
“没有!”郗禾不自觉地压低声音,注视着谢樾,小声问,“你只和我说话,没关系吗?”
感觉很多人想找他。
“嗯……………”谢樾端着茶杯,斟酌着说,“你可能不觉得,但你在下意识怀疑自己。”
郗禾怔了怔,双手贴着温热的茶杯壁,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我和你谈天,是因为你值得我这样做。”谢樾难得如此耐心,平和地解释起来,“雷昂教授将你托付到我手上,我又因为刚才的对话对你存在一定期待。所以在我的认知里,和你谈话具有比搭理别人更重要的意义。”
“你不擅长应对人多的场合吧?”
郗禾垂着眼,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都是熟人的时候没关系,但陌生人一多她就头皮发麻。
其实强撑着也行,但她思绪会很乱,反复想举措合不合适,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,就算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一睁眼还会想哪个不小心做得不好的细节。
她也明白其他人根本没关心那么小的事,但她过好的记忆力没办法原地失忆,说不在意就不在意。
谢樾的从容和周全,让郗禾感到自在的同时又很羡慕。
“你可以多尝尝点心,有喜欢的可以带回去。”谢樾也没说哪点不好,只是温和地提醒她。
直到刚刚讲座上的老教授拿着纸杯蛋糕唤了谢樾一声,他才和郗禾道了个歉,转身走去和教授叙话。
少年面色如常,温和中浸着不卑不亢的矜持,像是从小就从书香世家长大的人,可骨子里又透着股把控全局的强势。
郗禾看着谢樾的背影,尝了一口随手拿的蛋糕,第一口猛地甜到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联邦对甜的嗜好和她截然不同,她的口味就是老中经典的“不怎么甜甜而不腻”,浅浅的一点就可以。
所以一不小心就容易吃到甜味炸弹。
像刚刚带点微苦的栗子蛋糕就比较符合她的口味。
不过,谢樾是自己不爱吃甜,还是考虑到女生可能在控制糖分摄入,还是………………
郗禾正纠结地在思考,突然几个声音同时打断了她。
“你好?”
面前的是四个人,唯一的女生担任了开启话题的重任,笑着朝郗禾打招呼,不过短短一下,她就被这几个学生围住了。
“我们还是第一次来圣德,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,提前先不好意思啦。”女生笑容满面,热情地说,“早就听说过你们学校低调又奢华,但亲眼见还是好夸张。”
郗禾想了想她第一次进圣德,一眼望不到头,转头就坐上校内列车时的震撼,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。
她也觉得好夸张啊! -->>